醉仙居的大堂中。
中间圆桌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约莫弱冠之年,黑眸一动,似有寒意沁出,细看之下又觉得这男子平和温文,五官端正,清俊刚毅,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华贵之气。
“周大公子,我们主子马上就来,请您稍等片刻。”醉仙居掌柜在圆桌的另一侧坐着,轻言道。
只见男子微微颔首,优雅的端起精致的茶杯,轻抿茶水,“李掌柜,周某今日见的不是醉仙居的柳华裳,你该知道,周某要见的是谁。”
李掌柜面色微僵,正是不知该如何说话时,便听到一道清凉的声音。
“醉仙居是哪里没有让周公子满意的地方吗,”柳华裳从醉仙居的楼梯缓缓走向,一路走来,醉仙居的人包括前来消费的客人都是给柳华裳让出一条路。
周清夜目光淡淡的看着由远而近的女人,嘴角噙着一抹看不出的弧度,“不是醉仙居没有让我周某满意的地方,是醉仙居的人让周某有一点意见。”
李掌柜见着柳华裳走来,便起身,小心翼翼的在柳华裳的身边低语道:“柳姑娘,我也不知道这周公子前来醉仙居是什么意思,上来就是让我们交人。”
柳华裳眉眼流出一抹精光,轻言,“李掌柜,你去招呼别的客人吧,周公子就交给我。”
周清夜浅浅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侧头看着已经落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淡笑道:“柳姑娘,我好像与李掌柜说的很清楚,今日,我要见的不是你。”
“那、”柳华裳红唇一勾,“周公子要见谁?醉仙居是我的,你有什么事情不是找我,那你是来找谁的?”
周清夜剑眉轻佻,明眸一倏,“我要见你刚刚见的人。”
柳华裳双眸一眯,她看了看四周,便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虽然话语客气,但声音中无疑不透露着煞气。
“周公子早说嘛,雅间,请。”
周清夜起身,同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柳姑娘,请。”
柳华裳无声一笑,便走至前面,直到上了醉仙居最高的楼层,李掌柜才是把额间的冷汗擦掉,虽说醉仙居是日进千金的地方,每日面对的客人也是相当的刁钻,他李掌柜在这醉仙居也做了这么多年,若是心里不强悍,早就死上千百回了。
还是刚刚的那一间房。
房门是打开的,柳华裳走至门口,便敲门。
“进来。”是宇文凉卿的声音。
柳华裳红唇掀起笑意,“周公子,请。”
周清夜把目光挪在柳华裳的脸上,柳华裳这个人,他怎不知,就是太了解了,醉仙居周家才不参一脚,只是,这么多年,醉仙居赚的盆满钵满,放眼整个柳州有点地位的人,谁不眼红?
都知醉仙居背后有人,且,还是朝廷上的人,所以,这些年很多人都是旁观,然而一旁观都是这么多年,朝廷中的人到底是谁?并未有人知道,所以,今日周清夜在听到周家旁支出现一些事情后。
有人说,醉仙居背后的人今日到醉仙居,还和他周家旁支的人有牵扯,他便上门,来看看醉仙居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待看清房中坐着足以称之为少年的人,周清夜微楞,若说这商贾地方,能做到醉仙居背后之人的人,这般年轻,还真是有些让人怀疑,不过,放眼全天下,英雄出少年的人,比比皆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宇文凉卿看着周清夜走进来,侧歪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懒懒的看着周清夜。
周清夜看着这般的少年,微微挑起浓眉,在看向少年身边站着的女子时,眼中有一秒的呆愣,只是瞬间恢复。
“凉卿,这是周家大公子,周清夜。”
宇文凉卿嘴角轻扯,“周公子前来找我是因为我身边站着的乔儿姑娘吗?”
古乔儿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对着周清夜微微福身。
这般,周清夜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古乔儿的脸上,看了片刻,说道:“该是在下认错了人。”
这下该是宇文凉卿惊讶了,说道:“你认错人了?这可是我在靖永城外的坟地救出来的,当时有个女人自称周夫人,要把乔儿姑娘做她死去儿子的新娘,难道周大公子今日来不是为此事而来的?”
宇文凉卿说着,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周清夜见状,便落坐在宇文凉卿的对面,说道:“周家这段时间,旁支里的确死了一个堂兄弟,大伯母该是见着在下那位堂兄弟未娶妻,便在黑市中找了一门阴婚,不过,与堂兄弟配阴婚的那位姑娘,在下见过,并不是这位乔儿姑娘。”
古乔儿明眸中有着淡淡的水意,“怎么不是,就是你们周家骗婚,到我家提亲的人是一个人,结果嫁过去却是让奴家嫁给死人,还要活埋,当时,若是不是沈、若不是宇文公子路过,奴家早就没命了。”
宇文凉卿眼中却是一片惊讶,这什么跟什么啊,到底是谁在说谎啊,难怪沈洵不亲自出来解决,果然碰到女人的事情,就贼烦。
周清夜没有在看向古乔儿,嘲讽道:“乔儿姑娘你是真的没有在说慌吗,在下大伯母家的阴婚已经在前几日才办完,并且在下见到的那位姑娘本就是即将要死的人,所以周家才选择了那位姑娘,若是周家用钱财买一个好姑娘做阴婚,那把周家的名声置于何地?”
听周清夜这般说,宇文凉卿与柳华裳眼中都不由噙着疑惑之色,这两人中是谁在说谎?一个是人沈洵亲自所救,当时的场景沈洵定然看得清清楚楚,而这周清夜好像也不在说慌。
然,宇文凉卿诧异的开口,说道:“那周公子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
倒是周清夜坦坦荡荡的看着宇文凉卿,说道:“在下听人说,醉仙居的老板来了醉仙居,这么多年,只见醉仙居矗立与柳州城中,却未有见过背后主子,今日便前来看看,果然,醉仙居的背后之人,让周某刮目相看。”
古乔儿的脸上却是满脸的惊恐,好似说话的那个人真的是她一般,但是,有沈洵那个足以证明她的确是要被周家人活埋的人,她却是怕极了。
宇文凉卿却是笑了笑,说道:“周公子不必惊讶,在下姓宇文。”
说话,周清夜的确惊讶了,若说刚刚他还觉得面前的少年有些出彩,如今在听说姓宇文,那就难怪了,宇文家是南晋的皇商,宇文家的儿子有一个醉仙居,很说的过去。
就这般,周清夜便起身,供着手,“宇文公子,在下今日莽撞了,过两日周家,有一个家宴,还请宇文公子一定要到场。”
宇文凉卿也起身,供着手,说道:“那在一定会去打扰周公子了。”
柳华裳莫名的看了一眼古乔儿,“周公子,请。”
“请,柳姑娘。”
待柳华裳带着周清夜走出房间后,直至脚步声消失,宇文凉卿带着一股寒意,看着古乔儿。
“说吧,到底是谁,接近沈洵想要做什么?”
古乔儿神色一顿,脸上惊恐之色越来越明显,摇着头,“不,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说慌,但是我的的确确是在棺材中被沈公子所救的,真的,我没有什么故意接近他。”
“我觉得周公子说的很对啊,周家在柳州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整个柳州大大小小县城所有人粮食的周家,他们会为了配一个小小的阴婚便坏名声?你是在耍我,或者是在耍沈洵吗?”
宇文凉卿的口气很是不好,沈洵对于宇文凉卿来说,那是比宇文家那些兄弟还有亲的人,若是沈洵身边真出现要害沈洵的人,不用沈洵动手,他都会一刀解决掉。
古乔儿摇着头,半咬着唇,模样实在是楚楚可怜,“不,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
“没有说谎啊,那你就走啊,别跟着他。”宇文凉卿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玩味的看着那已经满脸泪水的女人,冷声道。
古乔儿呆滞的看着宇文凉卿,又是猛然的摇着头,她不要走。
宇文凉卿冷笑一声,“你看见华裳了吗,她才是沈洵喜欢的人,你在看看你,除了一副小女人样,哪里值得看了?”
古乔儿眼中顿时有些黯然失色,又摇着头,梗咽道:“我,我不在乎的,本来就是他救了我的命,只是做牛做马报答他罢了,没有什么多余的非分之想。”
“这样啊。”宇文凉卿点了点头,便说道:“那行吧,就暂且留下你吧,不过,你可要乖哦,若是让本公子知道你在暗中搞什么事,我宇文凉卿从来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哦。”
古乔儿立即点着头,“宇、宇文公子放心吧,只要能留在沈公子的身边,奴家,奴家一定乖乖的。”
宇文凉卿眼中有着捉弄的笑意,随即摆了摆手,说道:“来人,带这位姑娘下去。”
话音一落,便有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对着古乔儿说道:“这位姑娘,请。”
古乔儿收住梗咽声,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宇文凉卿,便跟在侍卫身后,三不两回头的看了看房中屏风。
直到房中只剩下宇文凉卿还有屏风后面的沈洵时,宇文凉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窗外下的夜景,说道:“你知道这个女人有问题才带来醉仙居的是不是。”
沈洵从屏风走出,走到窗户边矗立着,轻言道:“齐雪宁刚刚出皇宫还是以那种方式出的皇宫,所以,那么巧的事情,肯定不是冲着齐雪宁去的。”
宇文凉卿也起身,给沈洵也倒了一杯酒,递给沈洵,说道:“那你知道是何方的人吗?”
“还未露出马脚。”沈洵结果白玉酒杯。
闻言,宇文凉卿垂眸一笑,“要露出马脚?你的敌人也就那么两三个,还用的猜吗。”
“不。”沈洵目光跳跃远方,说道:“这次,不简单了。”
宇文凉卿挑眉,“何为不简单?”
“勾结蛮夷人的南晋人不简单。”
……
东浙城。
落吟楼。
此时的落吟楼中除了大堂中正是吃着饭菜的一桌人,便无外人,有人若是要来落吟楼,便听到大门处的掌柜抱歉的说着。
“不好意思,今晚被一位客官包场了。”
暗一看似专心致志吃着饭菜,实则视线似有似无的飘向齐雪宁以及齐雪宁对面的人。
隔了好半响,待齐雪宁与宇文洌都放下筷子后,暗一也跟着放下筷子,立即起身,朝着一边候着的小二哥,说道:“收走。”
小二哥见状,立即笑焉焉的收手桌面上的碗筷。
直到桌面上干净无比时,宇文洌才是说道:“吃饱了吗?”
齐雪宁淡淡一笑,“有史以来吃得最饱的就是这顿饭。”
宇文烈看着眼前的少女脸上满足的样子,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只是,想着她在冷宫过了十年,突然有些心酸,这世上有好多人在金钱中苦苦挣扎,有了金钱便想着权势,有了权势便想着至高无上的位置,然而,有的人活着就连一顿温饱都求不得。
“那明日也要吃饱,或者以后都要吃饱。”宇文洌温和的看着齐雪宁,却是只字未提那晚花灯节这位姑娘说会帮他娘亲的母族讨回公道。
齐雪宁听着宇文洌柔和的声音,杏眸眨了眨,歪着脑袋看着宇文洌,“那你会陪我一起用膳吗?”
闻言,宇文洌眼中带着震惊,待他还未有从震惊中出来时,又是听到少女的声音。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只是长得很像一个人,嗯,是真的很像,若不是时间不对,地方不对,我都差点你以为是他了。”齐雪宁眼中有些失望,她喃喃道:“不管你是用什么心思在东浙等我,不管日后你是我的敌人还是好友,我都不会对你起杀心。”
闻言,宇文洌眼中的震惊才慢慢淡去,他说道:“所以,公主接近我,是因为我长得很像一个人?”
齐雪宁抬眸看向他,喝了一口凉水,说道:“不是,在归元阁时,见到你的模样,我很震惊,原本以为你会是他,后来想想,你不可能是他。”
“姑娘早就调查好了宇文家二公子所有的事情,所以才会在归元阁出现,不过让姑娘意外的是,在下刚好长了一张姑娘认得的脸,那天让你失控了,是吗。”宇文洌说着便把齐雪宁面前那杯凉水推开,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推至她的面前。
齐雪宁看着面前的水杯,秀手握着水杯,朱唇轻扯,“你说的对。”
“在下相信姑娘有个那个本事让在下含冤而去的母亲得到清白,甚至能还在下母亲家族一个公道。”宇文洌温和的说着,淡淡的目光从少女的脸上收回,“所以,陪姑娘用膳这件事,以后在下也是可以的。”
宇文洌并未有问与他长得像的人是谁,他从少女的眼中看到了不舍,还有留恋,若是齐雪宁能认识几人,无非就是皇宫中的那些太监宫女,以及冷宫那些疯癫的妃子,然而能让她如此在乎的一个人,定然不是在皇宫。
那不是在皇宫又会在哪里?一个未从出过皇宫的人甚至十年才踏出冷宫的人,能认识几个人?还让她这般在乎?
齐雪宁看着宇文洌的侧脸,楞着,模糊的说着:“他叫齐东,他死前的第二天是要娶嫂子的,他为了救我,原本可以活着回去,却死了……”
宇文洌并未有听清少女的说的什么,只是听到,齐东,却死了的字眼,待他看向少女时,她的眼中有着泪渍,宇文洌一愣,平生第一次有一个姑娘在他面前流泪,让他有些无措。
他连忙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轻轻擦去齐雪宁眼角的泪渍,说道:“抱歉,我这张脸让你想起不该想的。”
齐雪宁回过神,脸上噙着笑意,说道:“不对,你这张脸会让我想起他过的很好,还活着。”
宇文烈伸出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意真诚不少,很是自然的收回手,手中的帕子放入衣袖中,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齐雪宁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起身,说道:“那今日就谢谢你的招待了。”
“姑娘客气了。”
暗一见着齐雪宁走上楼梯,便跟随其后,对于齐雪宁与宇文洌间的谈话,一点都不惊讶,他已经习惯公主的言行举止。
待大堂只剩下宇文洌与这家酒楼的人时,他说道:“这姑娘在这里住着时,便不招待其他客人。”
掌柜以及小二哥都是恭敬的说道:“是,公子。”
宇文洌却是并未有上楼,而是走出落吟楼,消失在夜色中……
好似齐雪宁见到了齐东那张脸,这晚睡的格外的心安。
次日一早,齐雪宁醒来时,洗漱后,走下楼,看着外面行走的许多人,这酒楼中却是空无一人,挑着柳眉,走到掌柜处,看着正是提笔写东西的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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