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飘香,烟火清淡,玄都玉京里少了几分仙境的清冷,多了几丝人世的气息。这里入住的人多了,尤其是大金乌和金老五两个凡人存在,每日三餐规矩,生火起灶便是必不可少的了。仙果仙酿虽好,于凡人之躯却只能少沾染,否则难以承受,过犹不及,反而添了坏事。
饮食过后,共工和小金乌主动接了收拾的任务,一个用水之术法清洁洗涤,一个用炎之术法烘烤干燥,搭配得当,正好适宜。
元始天尊本是不需要进食的,不过为了陪着云祈一起与友人同席,每日按时上卯,一次也未落下的。众人对天尊恭敬有加,却绝不惧怕,也不会烦他,自娱自乐而已 。
时候晚了,人们散去,各自回了居所,元始天尊陪着云祈回整个玄都玉京里最朴素的院落。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永远隔着三步的距离,自从云祈入玄都玉京的那一刻起,就存在的三步距离。
“今日的酒烈了些,可还适应?”元始天尊问道。
小金乌与共工性情相投,玩心甚重,元始天尊对两人多有纵容,他两个整日里在玄都玉京里游走玩乐,四处翻找珍惜之物,今日不知怎么寻到了府里的酒窖,挖出了几坛子美酒,晚上的时候端上了餐桌。这些酒历经时长,少说也有十几万年了,里面的珍奇之物不少,酒性猛烈,而且因为在仙家之地浸染日久,掺杂了些许的仙气,入口滋味十分美妙,侵体感觉十分美好,于凡人,仙人,这酒有滋养的功效,然而,云祈体内尚有魔气留存,仙气魔气交汇,冲撞之中,虽然能炼化不少,但是感觉就不是好受的了,应是痛苦难忍才是。
“是受了几分苦楚,还好,不算太严重,想来休息休息就好了”云祈道。
他入道近百年的时光,身体之感早就不明显,未料到,今日的酒给了他些许刺激,竟让他产生了些许活的感觉。他心知,自己是尸体跟脚,断不会真正的活,唯有灵魂是真实的生存。
“歇歇吗?”元始天尊道。
前方是一处水榭,玉栏包围之中,有桌椅摆放。
“也好”云祈道,天尊的好意是要领受的。元始天尊对他虽无情爱,但是能做出如此的关心之事,实属难得。
快两百年了,严律的记忆一直没有回来,元始天尊却因为照顾自己的心情,放下了高高在上的身份,由一个众仙敬仰的尊者,慢慢行到了地上,陪他谈天说事,陪他观景赏物,陪他于凡间游走晃荡,现在,玄都玉京里竟住进了“外人”,虽然有天尊庇佑的原因,但是其中也有找些人陪伴他的心思。大家都是神仙,都是曾经的神物,有多少庇护的必要呢,元始天尊常说,天行有道,顺其自然,很多的事情即使不插手,仍然会合情合理地继续发展下去。天下虽乱,值得天尊出手导正的事,值得天尊援手相助的人毕竟是极少数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他云祈住的安稳罢了。
楼阁走廊之下是流动的泉水,最终都是要汇进碧湖之中的。
水道之中,碧绿小草摇摆,有些寸长的小鱼游动其中。中间的圆形池塘里,仙芝灵草茂盛,几株芙蓉开得灿烂,当然与凡间的普通凡花是不同的,除了花形更美,味道更香,颜色更艳,更有喷吐仙气的能力。流云是处处都有的,如雾如烟,多增飘渺。
仙府里不管人多少,内发静谧沉稳的味道,稍稍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人也会跟着静下来,心思也会沉下来。
元始天尊曾为云祈解释过,玄都玉京的材料多金玉,本就温润,亭台楼阁,庙宇高楼,宫殿房舍安放顺应九宫八卦之理,灵草灵植奇花仙葩多选的是本有凝神静气功效的奇珍,尤其是玄都玉京里的一口口、一道道、一塘塘、一方方碧水清泉都有洗涤浊气功能,每每流过,带走了燥热之气,只留清气盘旋不散。
“醉了?”元始天尊问道。
云祈眼色迷离,竟是趴在了栏杆上观望,如此堪称放肆的行为,是他从未在玄都玉京中做过的。
“或许吧”云祈道,不过是心静了,人也就放松了。
元始天尊不在言语,端坐着,云祈也不再言语,放松着。
流水潺潺,花香四溢,黄金的路在皓月下闪亮,碧玉的城在皎洁中剔透,空气是淡雅清新的,吸一口,通体舒畅。
“天尊,云祈可否求一件事情”云祈道,并不回头探望,仍是保持面向花前的样子,颇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
“讲来”元始天尊道。
“可否变成严律的样子让我看看”云祈道,扭过头来,黑金镂花的面具中露出一双期待眼眸。
“严律是什么样子?”元始天尊问道。
云祈顿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到元始天尊的面前,细细端详。
“换上一身黑衣好了,如此便像了”云祈道,容貌不改,气质截然,唯有变换衣着。
元始天尊照做,法光之后,银袍广袖换做黑衣长袍,与曾经的严律如出一辙。
云祈上下左右打量着,终是摇摇头,失落道“终究是不像的。”
“如何不像?”元始天尊问道。
“如何都不像,天尊清冷,严律热烈,天尊关怀我,严律喜爱我,怎么能像呢”云祈道,心知肚明,忍不住想要满足心头的奢望,奢望仍是奢望,达不到的,唯有继续等待下去了。
“还想等吗?”元始天尊问道。
“等”云祈道,只一个字,描述了余生所愿。
两人再次沉默了,相对无言,执手不能。
“天尊,云祈今日放肆了,莫怪”云祈道,主动打破静默。
“不怪,你该把玄都玉京当作家的,即使我并非家里应该坐的人”元始天尊道。
“天尊纵容,可,可我无法真正释怀,总觉几分不自在”云祈道,只要严律不回来,无处不再的淡漠疏离就不会消失。
“随你,时候晚了,该休息了”元始天尊道,走在前头。
云祈顺从,跟在后头,仍是三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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