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估计没打算让他听到的，在周泽楷道歉的时候，微微睁大眼睛诧异地看了过来。
周泽楷抿着红润的薄唇，腼腆地微微一笑。
“不是有意的……”他补充道。
女孩的脸一下子红了，不知道为什么比刚才她妈妈进来的时候还要红。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漫画，安静而缓慢地捏平皱起的角落后，走过来双手递给他。
“其实是我不对，对不起。”平静的语气让她的声音反而比刚才威胁时显得更加成熟些。
周泽楷坐在地上仰头和她对视着，她的脸依旧很红，细嫩的皮肤好像戳一下就能爆出草莓味的果汁似的。但是眼神却……
十二岁的周泽楷有点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但他想要知道，直到吃完饭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晚饭结束后，大人们去到客厅聊天，两个小孩被留在餐厅里，女主人给他们准备了饭后的甜点——水果蛋糕。
周泽楷从小喜欢吃甜食，但摄入的热量却一点都没有体现在外形上，这也导致他在这方面很不节制，没有人管的情况下很容易就吃过头了。
当他把自己这份蛋糕吃得只剩最后两口的时候，注意到那个妹妹的蛋糕还有一大半。两个人吃的蛋糕品种不一样，自己的是浅黄色的芒果味，她的是粉色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周泽楷觉得她的蛋糕看起来比自己的好吃，光洁的粉色奶油包裹的角形蛋糕上点缀着饱满的红色浆果，颜色还有不一样的，看起来特别诱人。
可她吃到现在只挖了两口奶油……哦，三口，周泽楷一看她，她就马上低下头塞了一口进嘴里，小嘴含着叉子的时候还会掀起纤长的睫羽偷瞄他一眼。
是不喜欢吃吗？
还是吃不下呢？
如果是后者的话，他倒是很乐意解决这个问题。
就在他想问她的时候，客厅那边传来叫她名字的声音，她放下叉子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准备过去。
“等等……”父母说过他比这家女儿大三岁，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要有哥哥的样子，这些他都有放在心上。
周泽楷握住她细细的手臂，把她拉近些后，伸手擦掉了她嘴角沾到的奶油。
“去吧。”然后他轻声对红着脸愣在原地的小女孩说道。
“嗯……”后者的眼睛不自觉地快速眨动着，然后很小声地应了一声。
是室内的空调太热吗……怎么她的脸总是看起来很烫的样子？
娇小的身影离开视线后，周泽楷带着这样的疑惑伸长手去够桌面另一端的餐巾纸。
但手不够长，指尖绷紧了也还是碰不到，他想了想，索性舔掉。
嗯——好甜，是石榴的味道。
很快他也被叫过去，两家人在客厅巨大的装饰油画前一起拍了照片。
离开的时候，那个妹妹偷偷把那本精心伪装过的漫画书塞给他，然后踮起脚在他耳边小声说:
“我在房间里捂住你嘴的时候有没有弄疼你呀？”
周泽楷笑了一下，摇摇头。
“下次还你。”他认真地将漫画收好，第二次摸了她的头，“谢谢。”
这次是在开着门的玄关，门外有冷风吹来，她的脸还是红了。
“才第一次见面关系就那么好呀，要不要抱一下再走？”
母亲从后面轻轻推了一下自家儿子的背，调侃道。
难得的，周泽楷没有产生窘迫的心情。
他对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女孩缓缓展开双臂，后者像小鸟一样挪了两步，害羞地钻到他敞着羽绒服外套的怀里。
周泽楷又闻到了那种甜美的奶香气。
“哥哥再见……”
“嗯，再见。”
然而，他们并没有再见。
父母之后很久没有再带他拜访那家，听说是因为长辈的工作调动搬家去外地了。
再之后，他不小心把那本漫画书弄丢了。
有关于那个小女孩的记忆也好像一起如手掌中的沙子那样慢慢流失了。
他想不太起来她叫什么，只隐隐记得似乎是个挺好听的名字。
03
当今社会，看脸主义横行，“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言论铺天盖地。
白雨笙是个罕见的例外。
对她来说，眼前的人长得帅或者美就和这人的眼睛是棕色或者黑色一样，是一种不附加任何感情色彩的认知。
她甚至从不觉得自己在外表上有什么值得骄傲自满的必要。
也就是说，她是现在少数不会因为这人长得好看就产生好感的人。
在她看来，外表出色和身高体型一样，是种相对的优势，而不是绝对的优点。
白雨笙的室友舒尤因为这一点常常为追她的帅哥打抱不平地说她是“怪胎”。
不过她也不是从小就这样，上初中之前还是和大部分少女没差，看到长得帅气的异性会忍不住脸红心跳的那种。
出现转变是从升上初中开始，那时候女孩子之间很流行看校园背景的言情小说，痴迷于俊美男主角对女主霸道的求爱行径。
白雨笙起初对这类的小说感觉很淡，但当这股不切实际的恋爱风气倍受追捧的时候，不由得心生反感了起来。
因为好看，所以这类与绅士、体贴、尊重背道而驰的行为才能被接受。实施者换作是个样貌平凡或者丑陋的人，恐怕大家的反应就会截然相反。
当然那个年纪的她还不至于抱有什么愤世嫉俗的极端心态，只是不解加反感而已。
渐渐的，她因此失去了评价别人外貌的感情取向。
就连周泽楷这种，比起很多模特、艺人都要完美养眼的长相，在最开始相处的时候都不能激起她内心的波澜。当然——在别的方面动了心之后，他的非凡美貌对她理智的影响就堪称暴击了。
有时候白雨笙看着他俊美至极的脸庞，会不自觉地设想，如果在自己还“看脸”的时期遇到他会怎么样？
然后她从脑海深处挖出了一块朦胧的记忆碎片。
那好像是小学的时候，有个亲戚家的男孩子来过她家，不知道算是表哥还是堂哥，总之比她大几岁。
他身材纤细，留着漫画里那种清爽又好看的发型，头发的颜色如同水墨，眼睛像是黑色的宝石，唇红齿白，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非常清秀漂亮的一个小哥哥。和周泽楷那种雕塑般深刻俊朗的成年男性的美貌完全不同。
但她忘了他叫什么，具体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互动她也记不起来了，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只隐约记得那天和他相处得还不错，但后来却再也没有见过面。
想到这点，她稍感遗憾。
也许问问父母就能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是因为现在她已经有周泽楷了，那个人姑且算是初恋般的存在，还是不要给自己现在的恋情增添不确定因素了。
二……她也很担心那个人像很多人气童星一样，长大了，也长残了，毁了本来就单薄细碎的美好回忆。
毕竟在还能为异性容貌心动的时候，恰好邂逅一个那样的人选，可以说是很幸运了。
她珍惜的不是有关那个少年的回忆，而是命运给予的这份好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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