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吕小伟准备接下这件拦车告状的案子时,严府尹却冒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吕大人,这件案子你现在还不能接!”
和失望的告状男子不同的是,吕小伟并没有像他那样问为什么,因为凭借吕小伟的了解,这个严府尹虽然是一个老滑头,在任上干工作的时候,长期溜奸耍滑、避重就轻,但是在清廉上,还是做得比较好的,不然就凭上次潘推官误判的几家案子,以及严府尹在万福堂医馆内的神表现,早就被吕小伟拿下治罪了。
吕小伟静静地看着严府尹,果然不出所料,严府尹随后的话,还真的是符合大圣律法。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义正言辞的对告状男人说道:“大圣律有云:凡军民词讼,皆须自下而上陈告,若越本管官司辄赴上司称诉者,笞五十。而今你当街阻拦钦差大人的马车,越级上告,不管你有没有理,先鞭笞五十,才能受理,你还要继续越级告状吗?还是跟随本官去应天府衙门,按照程序一步一步来?”
“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吕青天,你是我们百姓的青天大老爷,朝廷的律法真的是这样说的吗?”告状男子怀揣一丝希望,向吕小伟发问,在他的内心里,这些话律法或许是这位严府尹编造出来吓唬自己的,为的就是阻拦自己向钦差告状。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吕小伟点点头确认道:“嗯,严府尹说的对,大圣律确实有这一条。”
得到吕小伟的肯定,告状男子听完严府尹的话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多次去应天府衙门告状,一直被人推诿扯皮,总是没有个明确答复。
今天围观看应天府行刑,听见旁边人的议论,得知监刑的人,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钦差吕大人,并且听说这位大人,那可是真心的为百姓伸冤的好官,这才抱着唯一的希望,拼了命的挤过来,学着戏文里面的那些蒙冤之人,拦车告状。
可是他只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百姓,从来没有学过什么大圣律法,怎么会知道,朝廷对于越级上告的百姓,还有如此离谱的规定?
告状男子用力的咬了咬嘴唇,绝望的神情中,目光忽然变得坚定,只见他主动趴在地上,大喝道:“只要吕大人能接了我家的案子,给我那可怜的兄弟洗刷冤屈,我今天就豁出性命去了,来吧,小人情愿受那五十鞭挞!”
严府尹听完告状男子的话,明显一愣,做官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嘴里喊着冤枉的百姓,最后却还是遵从了屈死不告状、冤死不告官这句话。
而每次那些想要去上告的人,被自己“普及”了这条先鞭笞五十的律法后,最后都是默默的回家去,谁能想到,今天居然有如此硬气的汉子,情愿先受那五十鞭笞,也仅仅是想要吕大人接下他的案子而已。
因为严府尹经常给那些百姓普及这条律法,所以在整个大圣律中,可能这条规定是他记忆最清楚的两条之一了,另一条就是那着名的投匿名文书告人罪了,规定凡投隐匿姓名文书,告言人罪者,绞,见者即便烧毁。若将送入官司者杖八十,官司受而为理者杖一百,被告言者不坐。若能连文书捉获解官者官给银一十两充赏。
其实吕小伟在研究大圣律的时候,对于这两条离谱的规定,也很是无语,因为这两条其实都是在保护官员,让那些受了冤屈的百姓知难而退罢了。
严府尹正准备吩咐身旁的衙役,回去准备刑具,对这个咬死牙关准备受刑的告状男人用刑的时候,旁边的吕小伟却伸手制止道:“严大人,且慢!”
严府尹看着面前这位,一向自诩凡事都严格遵照律法的吕大人,居然制止自己用刑,也是惊诧异常:“吕大人,您该不会是看着这个人可怜,就要徇私枉法吧?”
听见严府尹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吕小伟也是腹诽不止:这个老油条严府尹,平日里嘴上口号喊得响亮,干起工作来一直都是溜奸耍滑,今天倒是秉公执法了?
趴在地上的告状男子,听完严府尹略带阴阳怪气的话后,唯恐自己的案子,给这位唯一能为百姓伸冤的吕大人招惹麻烦,赶紧开口辩解道:“两位大人,既然朝廷律法这样规定了,小人心甘情愿受罚,毫无怨言。”
说完,他还转头感激的看向吕小伟:“吕大人,您就让我受那五十鞭笞吧,我身子骨硬朗,最多缓几天就好了,别因为我家的案子,给您带来麻烦,您要是有个闪失,那些和我一样蒙冤的百姓,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啊,求您了,大人,就让我受了那刑吧。。。。。。”
吕小伟看着求着想受刑的告状男子,那满脸的焦急,和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内心也是一阵心痛。
多么善良的百姓啊,自己蒙受了巨大的冤屈,却还唯恐连累为他伸冤的官员,害怕自己这位百姓口口相传的清官,万一被罢免,不能给其他百姓伸冤。
虽说吕小伟这个现代人,并没有受过鞭笞之刑,但是审理过这么多的案子,也是对各种刑法有所了解,这鞭笞之刑使用鞭子或者荆条,对犯人的屁股鞭打。
虽说五十下并不会伤及性命,但要知道,这可是医疗条件相当差的古代啊,不说击打的时候万一伤到坐骨神经,就会有残疾的风险,但凡伤口感染,在这个没有消炎药的时代,那基本就可以在家等死了。
这也是告状男子犹豫的原因,或许他并不怕死,但是从他胆敢拦截钦差马车告状来看,他是把这件冤案看的比什么都重,可能他最怕的是万一他受刑而死,没人替他伸冤了吧?
再联想到最后他毅然决然的准备受刑,估计还是因为吕小伟清正廉洁、屡破奇案的名声,通俗点说,告状男子这是以生命为代价,相信吕小伟会为他洗清冤屈!
眼见事已至此,吕小伟怎么能让受了如此巨大冤屈之人,再被执行鞭笞五十的刑罚呢?
不过,在围观百姓如此多,而且还有严府尹等一群官员盯着的场合里,吕小伟怎么能让他们抓住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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