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青青站起来准备独自寻找出路的时候,她以为死掉的男人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别想走,我还没死。”
她转过身,就见男人已经翻过来脸朝上,将胸口正中央的簪子拔掉,惨白的脸笑着:“扎歪了啊,下次准一点,往左边扎。”扔掉簪子,他动作缓慢地爬起来,将胳膊搭在浑身僵硬的青青肩膀上,“我这是抱着你跑了一夜给累的,现在由你扶我走路,不过分吧?”
于是,逃跑失败的青青,就这么拖着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艰难地在密林中穿行。阿水靠在她身上,鼻尖闻到一股清浅的香气,他奇怪,难道美人都是如此?一天一夜没洗漱狼狈脏兮兮的还能散发出香味?
“你干什么?!”青青一把推开他的脑袋,男人的脸凑到她脖颈上蹭来蹭去。阿水无辜:“我就闻闻你身上的味道,而且我们迟早要成亲,闻闻怎么了?我都没亲你。”
想多了,我才不会跟你成亲。青青冷着脸,揪着对方胸口的衣服狠狠拧了一把,然而阿水还是一副笑脸的模样不为所动。“好了,不逗你玩,咱们脚下的泥土湿润肥沃,再往前面走走,估计有水源。”阿水瞧着青青干枯的娇嫩嘴唇,指挥起来。
就在青青拖着男人走得浑身香汗淋漓几乎以为自己身上的水分都被蒸发掉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块水洼,男人这回不用她扶了,自个上前洗漱喝清理伤口,还招呼她一块儿。
青青蹲在水洼旁边,刚才来时还有小动物从水洼边逃走,显然这里是树林生物的专用饮水场所。“喂,我想喝烧热的水!”她瞧着阿水毫不避讳地捧起一把清水喝完又捧水洗脸,有点委屈,她真的渴了很久,可又不想直接和水洼里的水,怕得寄生虫病。
喝热的?阿水动作顿住了,回头瞧着美丽的世子妃殿下,少女即使发髻乱了,首饰丢了,衣衫破了,也依然浑身贵气漂亮得可怜可爱,与周围荒郊野岭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沉默了下,道:“你先将就这一次,等出去了,就有热水喝了。”
青青嘴唇干涩得发疼,眼睛也有些发疼,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自己转身去捡树枝了,兜兜转转在周围捡了一圈,只堆了一小把,可是就这一小把枯树枝,她不知道怎么点着,她转头问一直蹲在水洼边盯着她的阿水:“你的打火石呢?借我用用。”
阿水此时脸上看着在笑,实际却是面无表情,看着穿着华丽的破损长裙跑来跑去捡了半天小树枝此时蹲在一堆少得可怜的树枝堆前的少女,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莫名想起了曾经见到的在王府中时的她,只需要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就有侍女将华衣美食送到她手边任她取用。他走到树枝堆前,垂头看她,少女正用那双水汪汪的任谁见了都要心疼的眼眸仰头带着希冀望着他。
阿水取出身上的火石,给小树枝堆打了火,又从周围找了枯树叶放上去,等火烧慢慢烧旺。
眼见火越烧越旺,青青高兴了,转头看看水洼,又看看火,突然愣住了,她用什么当容器来烧水呢?
阿水瞧着少女脑袋转了两下,就呆住了,漂亮的眼睛里慢慢盈蓄了泪水,被少女拿袖子狠狠擦掉,可很快珍珠似的水珠还是穿了线似的从那漂亮的脸蛋上滑落。他有些无措,想了想从怀里取出青青的步摇和金簪,找了个面积大的步摇,放了块小石头在步摇面上,将步摇和石头都握进手心,用力捏了几把,松开手时精美的步摇已经变成了勺子的形状,他伸手递给青青,“没锅,用这个烧水喝吧。以后出门我会记得带口锅的。”
青青咬住嘴唇,默默接过变成勺子的步摇,从水洼里舀了水用裙摆拿着放在火堆上一点一点烧热。
阿水见少女不掉珍珠了,松了口气。看来得快些出去才行。
一只灰扑扑的山雀叽叽喳喳地飞过来,在两人的头顶盘旋了两圈又离去了。阿水皱着眉,觉得那只鸟很眼熟。
有关石清垣的详细调查送到的欧阳衍之的手上,调查中的石清垣与风光霁月毫无干系,欧阳衍之冷笑,果然是石丞相的公子,他还以为石家歹竹出好笋,原来是个更懂得伪装的。
莫叔:“世子爷,抓到的那个阿大开口了,太子妃派来的人反水挟持世子妃殿下入了山脉深处,石清垣带人追踪过去了。”
“去皇城司要几只猎犬来。”欧阳衍之神色冰冷,石清垣手下养着会御兽的人才,镇南王府虽然没有,但身为镇南王世子他随时能从皇城司调人过来。
龙兴山脉绵延百里人烟罕见野兽横行,一想到青青被带入了那里面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欧阳衍之的心脏就阵阵发疼。苏胜从怀里取出水袋呈过来,“世子爷,您一天一夜未进水米了,先喝口水吧,还得您好好的才能救回世子妃殿下啊。”
欧阳衍之接过水袋,喝了口,却立即剧烈咳嗽起来。苏胜急急忙忙送上手帕来,却见欧阳衍之手掩住嘴,红色的血迹从他指缝里滴落出来,吓得苏胜浑身一激灵,连忙上前扶住他:“世子爷您这是怎么了?我这就去找太医来!”
“用不着!”欧阳衍之推开苏胜,吐了口血,他心口反而舒服了许多。
皇城司的人带着猎犬和大队人马赶来了香山,同行的还有几位皇子,两位世子妃光天化日被劫匪挟持的事传到圣上的耳朵里,震怒不已,立即派几个儿子带人前来协助镇南王府寻人。
“堂弟莫要烦心,大丈夫何患无妻。”大皇子上来就拍拍欧阳衍之的肩膀,大大咧咧的,“当然我是说万一,世子妃出了个什么万一,你不要太过伤心,你大嫂家还有几个未出嫁的妹妹,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咱们不怕没老婆啊!”
三皇子见大皇子这么没眼色,嘴角抽搐,连忙找补道:“衍之你莫听大哥说,弟妹她定然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咱们这回将皇城司的兵马都带来了,立即搜山,歹人跑不了。”
“多谢两位殿下关心,衍之感激不尽。”欧阳衍之用手帕掩着嘴,恭敬地答谢。
身穿杏黄常服的太子背着手站在一边,神色如常,若不是阿大招供了,欧阳衍之也想不到,堂堂太子如此下作。两年前春祭过后,太子忽然对镇南王府热络起来,好几次邀请他带世子妃去东宫赴宴,被他带着北静王世子去应酬推脱了几回,对方似乎放弃了,没想到是贼心不死。
将染了血的手帕收入怀中,欧阳衍之对几位皇子拱手,恭敬地道:“衍之这就带着皇城司的人入山寻人了,几位殿下身份贵重还请上白云观休息,等衍之带世子妃归来便是。”
太子背着手,“父皇命我们来办案,本宫当事必躬亲,堂弟放心,本宫手里很有些能人异士,善于追踪潜行之事,定能助你。”他必须先一步找到阿水,世子妃可留,阿水得死。欧阳旭之想不到,从小被豢养的无心无情的死士,居然也能被世子妃的美色所迷,竟敢背叛他这个主子,抢走他要的女人!
欧阳衍之低垂着的眼帘,眸中寒光乍现,他笑了笑,不再推拒,叫莫叔等府卫牵着皇城司送来的猎犬,率先朝密林中去了。几个皇子带着侍卫兵马紧随其后。
猎犬一入密林,便有了方向,兴奋地朝着龙兴山脉深处狂奔而去。
石清垣身边御兽的暗卫等了半晌没见灵雀飞回来,他回身禀报道:“大公子,灵雀恐怕被发现了,灵雀探索的范围是方圆半里的距离,对方大约离我们不远。”
“嗯。”闻言,石清垣放下手里正在擦拭的袖箭,环视四周半人高的草丛,眉头紧皱,在这种地方逃亡,也不知她受了多少苦楚,想到这,他对阿水的杀意就愈发强烈,“你们分开小心搜索,找到人后不要打草惊蛇,切记不可伤了镇南王世子妃。”
“是!”暗卫纷纷应是,悄无声息地朝四周散开。
阿水抓了只山雀,两只野兔,放在火上滋滋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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