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大战还未开始，林朔小声将心中的疑惑说给楚松。 “你有所不知，北雍多骑兵，苍狼军更是一半以上士卒配备有战马。”难得有指点的机会，楚松心情大好，“在平原之上，步兵对骑兵永远是被动防守，所以前面三军的任务就是挡住苍狼的骑兵冲击，真正的胜负手乃是南黎将军的五千骑兵。” 楚松跟在南门昊苍身边多年，耳濡目染学了不少东西：“至于左路没有地煞坐镇，虽然会处于劣势，但我赤炎军的名头也不是吹出来的，有战阵加持，顶住冲击不在话下。” 林朔一点就透，明白如此排兵布阵乃是无奈之举。 缺少战马，地处平原，这是南齐面对北雍无解的两大劣势。 要对抗骑兵，最好的办法是将战场选在河流纵横的水网地带，以此来抵消骑兵的优势。 然而南齐和北雍多年来拉锯的战场就是这一马平川的中原。 西边浩瀚的龙岭进入中原之后巍峨不在，只剩下低伏的余脉遮蔽南阳盆地和荆襄九郡。 再往东直至东海，横跨两千里的中原大地之上，能够称得上地理形胜的，只有两座东西并立的宽广湖泊： 方圆千里的云梦大泽，以及纵横八百里的巨野泽。 东面的巨野泽连同东岳泰山，形成南齐的东线锁钥，与青州的北明接壤。 而剩下来的一千多里防线，除了云梦大泽，再也无险可守。 林朔所在的赤炎军西线大营，就是负责镇守西至龙岭余脉伏牛山，东至云梦泽西岸的这一段防线。 多年以来，玉陵城中不知有多少人提出彻底放弃离江以北的中州定北府，将漓北、庐江、东海三郡的人口全部迁移至离江以南。 在他们看来，这条百里之宽的滚滚离江，足以拦住北雍南下。 甚至连南齐孝文帝都有所意动。 但是这个提议遭到【燃天君】青阳昊空的极力反对，他认为中州定北府乃是南齐的北部屏障，若是将防线收缩至离江，一旦离江失守，将再无转圜余地。 由于青阳昊空的威望实在太高，孝文帝不得不亲自出面搁置争议，继续固守北疆防线。 此次北雍苍狼军时隔十二年再次南下，整个南齐，甚至整个天下的目光都聚焦此战。 一旦赤炎军与之陷入对耗，耗费的资源将是天文数字，届时难保不会有人重提“弃北”方案。 所以南门昊苍冒险将最强战力南黎辰留作预备队，就是要保留一个反击的机会，一个重创苍狼军的机会。 “来了。”楚松的声音将林朔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猛地抬头望去，只见远方地平线上，尘土飞扬。 一道暗青色的钢铁洪流由远及近，马蹄声如同滚滚闷雷，响彻云霄，甚至掩盖了凛冽的风声。 苍狼骑兵们紧握手中的长槊和利刃，伴随着苍茫的号角悍勇冲锋，几乎没有停顿，笔直地向着赤炎军的阵地冲来。 “哼，十二年不见，还是那么狂妄，想这么简单就冲垮我赤炎军吗？”南门昊苍冷笑，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落入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随着话音落下，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一阵阵罡风从云层中吹下，向着苍狼骑兵们涌去。 “南门昊苍，何必那么大火气，老朋友见面自然要打声招呼。”一个霸道的声音同样在上空响起，如银蛇般的闪电在云层中翻滚，将罡风击散。 天罡玄将，有小范围改变天象之力。 这是林朔第一次见到天罡层次的强者出手，对面那位，必然是苍狼军西线的主将---周楚暮。 两位主将试探一手，不分胜负。 “鱼鳞阵，起！”中军的赵寒熙一声大喝，无数半人高的坚盾瞬间举起，层层叠叠，反射着微光，如同鲟鱼之鳞。 正是重装步兵最常使用的鱼鳞阵，对付骑兵冲锋的强力战阵。 下一刻，暗青色和火红色的两大洪流对撞，盾甲碎裂，战马嘶鸣，这是一场矛与盾的较量。 “赵寒熙，我倒要看看你拦不拦得住我的重骑兵！”苍狼骑兵阵中，一道红黑交织的气焰冲天而起。 只见一名年近四旬的桀骜武将，手持金背砍山刀。刀背由黄铜铸成，刀口锋利厚重，呈现出沉稳而纯粹的杀伐之气。 随着这柄重刀的每一次落下，都有两三名身披重甲的赤炎军士卒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纳兰邪，休得猖狂！”赵寒熙令旗一挥，三名半步地煞的偏将和数十名士卒围了上去，牢牢地将这名地煞骁将顶住。 如果说中军是重骑兵和重装步兵的正面硬刚，那么左右两路的情况又有不同。 这两路苍狼军派出的是轻骑兵，没有不计成本的正面冲撞，因为轻骑兵的看家本领是骑射。 如同两道锋利的镰刀从赤炎军阵前划过，漫天的箭雨落下，将一口口盾牌扎成了刺猬。 “还击！还击！”在顶住了第一波骑射之后，赤炎军的弓箭手立即弯弓搭箭，将胸中的恶气连同手中利箭一齐射了出去。 左路战场上，又是一道红黑气焰升腾。 “叶云州！”楚松的眼力很好，立即便认出正在左路肆虐的地煞骁将。 由于没有匹配的将领坐镇，左路的赤炎军在初期陷入劣势。 “长蛇阵，起！”随着一声令下，左路迅速变阵，整个阵型开始向内旋转，如同一条长蛇盘旋缠绕，盾弩交替，将叶云州牢牢困在其中。 一直关注局势的林朔微微松了一口气，凭借战阵之威，左路算是暂时稳住。 将视线转向右路，同样是轻骑兵，同样是骑射，由于有祁俊英坐镇，右路的防守反而更加轻松一些。 林朔见到沈毅在战阵之中如鱼得水，箭无虚发，短短时间已经射倒了五六名苍狼骑兵。 如此一来，左、中、右三路都交上了火，虽然只是试探阶段，但赤炎军已经稳稳接住了苍狼军的攻势。 不过作为总指挥的南门昊苍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喜色。 周楚暮麾下三名地煞骁将只出现了两位，还有一位究竟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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