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妞先是看了看高芸，然后又看了看高天养：“天养你别冲动啊，我先进去看看，反正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而高天养虽然摸不着头脑。 想不明白他姐能从哪弄来粮食？ 但也没阻止。 于是接下来，当然就是王大妞赶紧快步进屋，迅速找到他家米缸，并打开米缸看了一下里面，果然，高芸并没有说谎，米缸里有整整半缸的各色杂粮。 有些杂粮王大妞都不认识。 他们这的杂粮，一般就是指谷子高粱，赤小豆豇豆之类，红薯土豆则属于粗粮，而高芸将阁楼里除大米面粉外的其他杂粮都倒了进去，才凑了这半缸。 荞麦燕麦他们这从来就没种过。 王大妞自然是见所未见。 但这也不影响她觉得缸里那些东西应该都是能吃的，而且这么杂，想来收集兑换必然十分困难，高芸真辛苦了。 可以说正因为这些杂粮种类的杂。 才没让王大妞怀疑东西来源。 要是真直接整一大缸精白米，或者麦芯面啥的，是人都觉得高芸有问题。 因为他们村最富裕的人家。 都不敢这么吃！ 虽然此时王大妞还有些好奇，米缸里那些她不认识的杂粮究竟是啥，但毕竟外面氛围很紧张，所以她还是很快转身出去，一出门就赶忙招呼高天养道： “天养，你快把东西拿回去。 你姐肯定没事，肯定没像你想的那样吃什么老鼠药，那米缸里还有半缸各种杂粮呢，种类多的很，你姐为了弄这些吃的东西，想来也没少受苦受累。” 虽然没亲眼去看过，但高天养倒也不觉得大妞姐会骗他，毕竟这事可关乎他姐的性命，因此听到这，他心情顿时便放松了下来，然后赶紧略带雀跃的将粪勺重新放回旱厕，小跑过来抱高芸。 那一瞬间，高芸浑身紧绷。 直到大脑回忆了一下，刚刚高天养应该没碰到什么脏东西，身体才略微放松了些，并且伸出手也环抱了一下他。 “姐，对不起，我……” “没事没事，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问我就好了，不要自己待在那一股脑瞎想，现在赶紧去洗个手吃晚饭吧，再不吃晚饭，天就完全黑了，看不见了。” 边上王大妞看了，觉得还挺欣慰。 高古峰家这养女是真不错啊，虽然不知道她这些杂粮是从哪弄来的，但一个小姑娘家家能弄来这些粮食，养活自己和自己弟弟，不向村里面寻求帮助。 也是有骨气，且有本事。 比那些好吃懒做，家里没得吃，就坑蒙抢骗偷，甚至耍无赖，跑到他家门口说要饿死在他家门口，不赊粮食给他们，就要吊死在公社门口的强太多了。 眼看他们姐弟两个重归于好，而且虽然没看到他们的晚饭，但都看完人家粮缸了，情况还能有什么不清楚，所以王大妞也没多留，伸手从兜里掏出刚刚出门拿的两个鸡蛋，塞给高芸便告辞： “小芸，前两天你生病我也没空看你，这两鸡蛋是特地带给你的，养养身体，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你面子薄，家里粮食见底了也不说，现在我放心多了。 咱们村还有两个月才能分粮，你们粮食要是实在不够吃，千万别硬撑着。 可以到村里面赊点。 你天国哥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有些懒汉闲汉，都还有脸到村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赊粮食呢，你们家这情况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要赊粮食得早点赊，如果拖到村里分粮食前半个月，真不一定有粮食能赊给你们。” 说完，她又看向高天养继续道： “天养，我知道你聪明，想来你也是知道家里的情况，所以才这么担心你姐寻短见。不过你有什么事，有什么担心，别都憋在心里面，要真日子过不下去了，过来找我，现在欠村里一些粮食没什么的，等你以后年纪大，成年了。 平日多下点力气肯定能还得上！ 我就不耽误你们吃晚饭了。” 说完，王大妞便转身匆匆离开，如果是原来的高芸，可能会有些不好意思接受俩鸡蛋，推脱一番，不过现在的高芸，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更不觉得收别人两个鸡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鸡蛋明天煮了一人一个吧，你快去吃晚饭，我这边野菜还没洗完呢！” “姐，还是你吃吧，你刚好……” 其实高天养的第一反应是，能不能把俩鸡蛋拿去卖了，换成粮食，哪怕是换几个红薯，也比俩鸡蛋能够抵饱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他大妞姐拿过来给他姐补身体的，还是让他姐吃吧。 “行了行了，你快去吃晚饭！” 高芸是真没想到，一个九岁的弟弟竟然能比她妈还要絮叨，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她也是真不乐意听。 只能无奈敷衍着催他去吃晚饭。 高天养倒没觉得有啥不对劲，还以为他姐听进去了，再加上他肚子确实很饿，所以很快便转身去厨房，重新舀了瓢水洗手，掀开锅盖给自己盛一碗粥。 既不用去客厅，也不用就咸鸭蛋。 温热的粥正好可以直接囫囵的往嘴里灌，一会功夫他就生灌了两碗粥，这时候他其实没饱，但也没舍得继续吃。 而是看着一大锅粥，有些发愁。 现在温度已经不低，这些粥放到明天早上是没什么问题，但放到明天晚上就有点悬了，最好得拿个容器装起来。 然后存到井里面低温保存。 但家里实在没有适合的容器，因为家里以前也没剩过饭，根本用不着考虑剩饭剩菜如何保存这个问题。一想到万一保存不好，馊了不能吃，高天养就感觉心被揪起来一般的疼，所以他很快便开始到处打量，寻找比较合适的容器。 高芸那边则是总算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将野菜洗完晾好，并一扭头就看到一个黑影，正在厨房里面到处乱窜： “天养，你在干什么？” “姐，我在找东西盛粥呢，我怕粥放外面坏了，想把粥放井里面保存。” 高天养头也没回的直接回道。 “你洗漱一下，赶紧去睡觉吧，我来弄，你就不用管了，保证坏不了。” 现在这种毫无灯光的夜晚，高芸是真不习惯，同时也怕她弟弟别再磕着碰着，说着的同时已经大跨步走进厨房。 把高天养拽出来，让他去洗漱。 主要就是洗个脸，漱个口，顺带用凉水冲个脚，现在家里面就这条件，盐都得省着点用，没办法用来清洁牙齿。 更别说牙膏洗面奶啥的了。 督促高天养洗漱完，高芸便把他撵回屋，让他睡觉，然后独自一人坐在井边，仰头望天，看着那很多年都没有见过的漫天星斗，皎洁月光，很是忧愁。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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