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沈俞安只顾着哄人,等两人到达前厅时,人已经到齐了。 无尘抬头,眼神无悲无喜,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将视线转到若生身上。 罕见的若生没有粘在他身侧,独自坐在大厅的角落里发呆。 一身红衣的美人,坐姿丝毫不讲究,头靠着椅背歪坐在椅子上,修长白嫩的腿随意的落在地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拨弄脖颈间的铃铛。 神色却极其的淡。 无尘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在落到若生身上时,有了清浅的波动,眼睛一瞬间晃过许多道情绪。 最终起身向若生走去,没有说话,也没有落座,就直挺挺的站在若生的身侧。 有意无意的挡住那些扫向若生的视线。 鲁石明抬头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睫,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拢着身上的鹤氅,伸手去端桌上的热茶。 倒是张维阳一下子站起来,“这都是什么事啊!贼人没有查到,反倒一直死人,老子不查了,放老子出城。” 徐大福坐在上首,闻言微有愠色,却依旧笑的得体,“张师兄稍安勿躁。” 眼眸一转,看向刚刚落座的两人,眼神有瞬间的阴翳,“两位师兄可能还不知道,昨日又一位师兄道消身殒。” 沈俞安扫了一眼摆在侧厅地上的尸体,语气淡然,“今早听说了,可知道凶手?” 徐大福不动声色的往鲁石明那侧看了一眼,“死法与齐肃一致,灵魂被抹杀,不知凶手是何人。” “哦。”沈俞安淡淡的应了一声,端起茶碗吹了吹茶沫。 顾砚初侧眸看了沈俞安一眼,眼神幽怨,有种当场捉到半夜私会,包庇小情人道侣的既视感。 沈俞安面色一僵,将手中吹凉的茶塞进顾砚初手里。 茶水晃动,茶沫在碗中打着旋,顾砚初将视线垂下,盯了片刻,端着茶碗抿了一口。 沈俞安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徐大福,“徐城主,听说昨日死的不止一人?” 众人一惊,几乎下意识的扫向厅内众人,想要确认到底还有谁不在。 徐大福眯了下眼睛,眼中狠戾一闪而过,复而垂眸,神色哀恸,如实的说道,“是,昨日我夫人死于难产。” 微微停顿,语气骤然一变,“不知是哪个刁奴,竟让这等小事惊扰各位师兄。” ‘咔--’ 顾砚初将茶碗放回桌子上,碰触间发出一声轻响,恰巧在徐大福说话停顿的空档,让这声音尤为明显。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随着声响望了过去。 就见顾砚初阴恻恻说道,“城主死的夫人可不止一个吧?” 徐大福手指一僵,脸上的表情很奇异,似是有难言之隐,好半晌才开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也就不瞒各位,我子嗣艰难,每每要出生,最后都” 徐大福声音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也许真的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有违天道。” 众人默然,这件事都有耳闻,平日里也是会在茶余饭后拿出来闲聊,却没有人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如今被徐大福哽咽的说出来,倒多了些愧疚和同情。 只有沈俞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知城主可听过,以命换命。” 听到此处,无尘的目光终于从若生身上移开。 徐大福猛然抬头,惊的差点打翻手侧的茶碗。 被无尘那淡漠如同风雪的眼神盯着,心中更加慌乱,“这沈师兄从何处听来的?这可是莫须有的事!” 沈俞安转着茶碗,指节在碗沿上轻点,说的却是无关紧要的事。 “徐城主,府中景色精巧,园中小径铺的可是玉石?” 徐大福一愣,有些想不明白,话题怎么会歪到这里,也乐的如此,顺着他的话回道。 “这玉石也不是什么难得之物,前些年山中发现了玉石矿,倒也新鲜了一段时间。” 手臂前伸,掌间灵力涌动,厅内玉石摆件缓缓升空,漂浮到众人面前,“可惜除了把玩观赏,没有其他用途,于修炼无宜,便卖不出去。” 手臂一挥,摆件自动归位,徐大福感叹一声,继续说道,“凡人采石辛苦,我便都收了过来。” 话落,立刻有人跳出来夸赞,“城主高义,仁慈良善云云。” 顾砚初‘嗤’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那人的耳中。 未说完的夸赞如鲠在喉,不尴不尬的笑了两声,转身喝茶,装作自己不存在。 沈俞安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院中开的艳丽无比的花,“那花可是冥棠?” “沈师兄见多识广,是冥棠不错,寻了数十年才找到两株。” 说起这个,徐大福脸上有些自的,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冥棠?可助鬼修重修肉身的灵草?”鲁石明诧异的抬头,随后眼中爆发惊喜,急切的从椅子站起来。 徐大福脸上带着笑意,“自然。”接着疑惑的看着鲁石明,“鲁师兄这是??” 鲁石明激动的快步走出大厅,盯着那花瞧了又瞧,“冥棠!!真的是冥棠!!天不亡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咳咳咳” 笑的太急,风呛进喉管,激的鲁石明一阵咳嗽,他却顾不得这些,急促的往回跑了两步。 “城主,这花可治我顽疾,可否” “这”徐大福有些为难,这花虽然难寻,可对于鬼修来说是宝,对他人不过是草。 余光飘向沈俞安,眼底似有黑雾,蜷了下手指,指尖漆黑,转瞬又不见踪影。 “这吃人的花,鲁道友还是不用为妙。” 沈俞安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鲁石明的兴奋戛然而止。 不可置信的转头看了眼那红艳的花,又转头看了看沈俞安,最后看向徐大福。 徐大福此时坐在上位,脸上怒容清晰可见,“我敬你一声沈师兄,你却意有所指,到底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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